【All魏晋北】你要他还是要我 12
《一点就到家》衍生
李绍群X魏晋北 彭秀兵X魏晋北
李绍群一直都记得那天魏晋北的样子。
他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,微微垂着头,刘海是湿的。月色从窗外漫进来,融化在魏晋北赤裸的、白皙光滑的颈项里,仿佛要将他皮肉之下那种脆弱的内部构造揭露开来,好让那无声的脉动在空气里颤抖。
察觉到自己的靠近,他抬起头,黑色的眸子与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,鼻尖红红的,像是哭过,可神情却是意外的冷淡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轻声说了一句。
彭秀兵就站在一旁,他的表情有一种欲言又止的苦涩,表情黯然,盯着地面。热气从魏晋北手中的牛奶盒里往外冒烟,如同这场主角为三人、注定基调荒谬的电影里,唯一的动态道具。
李绍群像是预判到了什么,他脚步一顿,蹲下身,想要将手掌覆盖在魏晋北的额头上探一探他的体温——然而魏晋北却别开了脸。
手指僵直在半空,李绍群的心也瞬间冷了下来。
“我没事。”
魏晋北说得很平静,而李绍群害怕的正是这个。平静、冷淡、客气,这是魏晋北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惯用的套路,像是某种刻板模式,在每一个他不愿搭理的人面前机械化地复制黏贴。
是生气了吗?李绍群想。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。
于是他抓住了魏晋北的手腕,带茧的手指捏了捏他软糯的手心,说道:“我们回家吧,别生气了。”
魏晋北没有应声。他低着头,从李绍群的角度看去,只能看到他凸起的眉骨和挺长的鼻梁,他的嘴唇因隐忍而抿着,像是在挣扎着什么。
李绍群心里没底,便又凑近了一些,语气很温柔:“是我不好……”
“你没有不好。”魏晋北突然间就抬了头。
他瞪着眼,睫毛发颤,淡红的嘴唇被他收进口中,碾在牙齿下面,看上去很痛苦,可眼睛却又凛冽,仿佛有呼啸的冷风从眼底划过,半晌后,才又说出一句支离破碎的——
“是我不好。”
周遭的气压被压到了一个极值。
李绍群不傻,又或者说,他这辈子经历过不少或大或小的挫折,知道恶意的轮廓,也对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司空见惯。但现在,他却像是变成了一个自欺欺人的渔夫,在显而易见的骇浪面前企图守住他摇摇晃晃的小木屋。
他笑了下,好像只要笑了一切便能维持现状。
“晋北,别闹了,我们回家。”
他身体前倾,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下魏晋北的下巴,在后者再一次试图回避的瞬间颇为强势地捏住了那里:“听话。”
但下一秒,魏晋北攥住了他的手臂,扯开了他的手。
李绍群睁大了眼睛。
“我想通了”,魏晋北说这句话的时候,是直直地盯着李绍群的,“我们这样真的很没意思。”
李绍群吞咽了一下,手指死死地拽住了魏晋北苍白的手腕,试图在那一双眼睛里洞察到一丝犹豫,可是没有,除了决绝,那里只剩下一览无遗的荒漠。
“吵架,和好,过家家吗?”魏晋北淡淡地笑了笑,语气无力,却是字字戳心,“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,就是逃离北京那些让人窒息的人际关系,我留下来也只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这里有商机,我还有成功的机会,还不至于是一个废物。”
夜风将屋子里残余的暖意都驱逐,可李绍群觉得自己身体里面更冷。
别说了,他想,停下来。
可魏晋北并没有停下来。
“结果呢?你们是嫌我过得太顺心了吗?”他越说声音越抖,不得不中途停了一会,又继续说下去,“我一个人在树林里走的时候想了很多,现在算是彻底清醒了。”
“晋北……”
“你们对我,你对我”,魏晋北微微倾身,他身上特有的好闻的味道漫了过来,却只让李绍群感到如坐针毡,“就是新鲜感罢了。”
这句话把李绍群的心脏狠狠刺痛了。
人在愤怒的时候容易口不择言,特别是李绍群这样脾气并不好的人,魏晋北的这句话践踏在他热络的感情之上,将那下面因为卑微的喜欢而迟迟抬不起头的自尊心露了出来。
“你觉得我这样,是出于新鲜感?”
他问得不可思议,魏晋北答得不置可否。
“不是吗?”
李绍群一下子松开了魏晋北的手,站起来,紧紧咬住牙齿,手指成拳。他听见自己太阳穴处传来的突突的跳动,闻得到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的气味,却看不清魏晋北淹没在阴影里的表情。
“那你呢?你和我睡觉,是因为什么?”
他这话说得不轻不响,如果身边正巧有人经过,十有八九就会被听到。也许正是这个原因,魏晋北猛然抬了头,眼圈泛红,目光环顾了一番四周,在发现无人后明显松了一口气。
这个反应让李绍群的血液灼烧了起来。
“怎么,嫌丢人吗?”
“李邵群,别说了。”
彭秀兵走过来,推了一把他的肩膀,像是没有任何威胁力的警示。他的面色是灰的,表情凝重,看得出来魏晋北的态度也让他心寒了。
“回答我。”
可李邵群并没有就此打住。他的性格向来如此,顽固、偏执、一根筋,但任何形式上的执着都是需要信念支撑的,他种咖啡树是为了证明自己,那是他与父亲的一场赌注,他守在魏晋北身旁是因为他爱他,但单向的爱是注定无法长久的。
“说话啊!”
魏晋北表情一冷,直接起身走到他跟前,压着声音说道:“别在这闹。”
他说得好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。李邵群感到有些好笑,一个人真的可以在一场感情里冷静得近乎冷漠吗?这似乎只有一种解释,那就是他从来不曾真的进入过这段感情。
也是,从在一起到分手,也就一天不到而已。
李邵群一把抓住了企图离开的魏晋北的手臂,攥紧他的骨头,嵌入他的皮肉,将人重新拉到自己身边。
“你就在这里回答我。”他像一条掉进海里后快要溺死的人,拼了命地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哪怕他心里明白,一根稻草是救不了他的,“我对你而言算什么?”
走廊的灯光打在魏晋北的侧脸上,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冷峻。
“大家都是成年人,又是男人,只是睡了而已,不需要负责吧。”
李邵群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个巴掌,身体僵硬得仿佛丧失了功能,良久后,他手指松开。
竟是连一根稻草都不愿意给他。
“是吗。”他笑了。
一直以来,李邵群都以为这是一场他和彭秀兵之间的较量,他所有的布局、争夺,都只把彭秀兵当作对手。现在看来,这场竞技从来都不曾有过奖品,而魏晋北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裁判。
现在不想玩了,就可以把棋盘掀翻的裁判。
魏晋北就逆光站在他的前面,背对着他。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,他在李邵群松手后并没有径直离开,却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。
“我就是你睡过的人里面无关紧要的一个,是吧?”
不知是不是李邵群的错觉,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魏晋北的脊梁似乎绷直了。
“抱歉啊,是我较真了”,他上前一步,声音阴冷,偏古铜色的皮肤在月色下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泽,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晦暗又凌厉,“我早该想到的,你这样的人,是不管我怎么捂都不可能捂暖的。”
说完,他没有再看魏晋北一眼,便大跨步从他身边离开。
他一路走进夜色里,跨进那辆他接到电话后匆忙从村民那借来的车,脚踩油门,驶进漫长的黑暗。
密闭的车厢里氤氲着冷意。李邵群死死盯着前方的路,眼睛瞪着,倔强地不愿意让眼泪掉下来——就好像这样他那点卑微的自尊心就不至于被碾成碎泥。
他不明白,这才过了多久?白天的时候魏晋北还在他身下任他索取,那一声声勾人的喘息依旧可以从记忆里唤起。温软乖巧的是他,漠然伤人的也是他,李邵群根本分不清魏晋北到底有几个不同的面,又有几个蛊惑自己的同时又啃噬自己的灵魂。
“吱——”
一个急刹车,车子停在了路边。
李邵群的手指紧紧抓着方向盘,细长的青筋从手背上凸显,仿佛要从血液里爆裂出恨意。他回想到午后魏晋北乖乖躺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样子,又想到方才他那张苍白得似乎还有些病容的样子,心里就火烧一般地疼。
“砰!”
他的额头撞在方向盘上,手指蜷曲,浑身发抖。
怎么办,他该怎么办。即使都这样了,即使魏晋北都说出那样刺人锥心的话了,他竟然还会因为他说话时面色的灰白而心生忧虑。
如果魏晋北是犹豫,是退怯,那他大可强势地把人抢过来即可,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魏晋北的冷漠。
喜怒哀乐全然被他操纵着,还谈何自由,谈何放手?
漫长的十余分钟后,李邵群抬起头,抹了一把脸,重新启动了车子。
或许他们都该彼此冷静一段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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